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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山先生制机墓铭1271年 宋末元初 · 谢枋得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一八、《叠山集》卷八、《湖北金石志》卷一二、同治《大冶县志》卷一五 创作地点:江西省上饶市弋阳县
人与天、地并立为三才,形气有小大,人岂小于天、地哉!
众人与圣人皆可为尧舜,知觉有先后,众人岂后于圣人哉!
古之君子,学足以见天地圣人之大全。
意一诚,天下国家与吾心为一;
诚一至,天地人物与吾性为一。
可言而不可行,为其事而无其功,非儒道也。
宋朝喜用儒能谈理性书者,取穹官如执左券,五帝三王自立之中国,乃灭于儒术盛行之时,岂不大可哀乎?
吾读平山先生毋公行实,未尝不流涕太息,安得斯人与之论儒道哉!
公仁人也,少年见蜀人死于乱离,如痛入肌髓,收遗髅露骼,藏之丛冢者以万计;
流亡苦寒饥,赖衣食以更生者又几万人。
帑不留钱,廪不留,悉倾倒施舍,以活民命,家以此屡空。
嗟乎,一少年书生恻隐满胸怀,真能以天地万物为一体,岂非英雄人哉!
其尉安化也,峒氓作乱,单车半夜入鼪鼯篁竹间,推赤心晓以祸福,开其生路,凶渠感恩罗拜,至泣下,民社以宁。
籴谷万馀石为社仓,有凶岁四境无饿民。
邑庠不养士,始辟斋舍,丰廪庖,日以六籍四书讲明,士皆笃文行。
令有当为之事而不为者,公皆为之,士民爱戴如父母。
其摄令衡阳也,善政与善教并行,百姓得欢心而歌舞之,无以异于安化也。
部使者交荐,堂除南康,公辞曰:「世与道交相丧久矣。
人物大凋零,愿作一冷官,为国家育英才,可乎」?
分教黄州,兼领雪堂河南两书院事。
程、苏二先生道不同而其趋一,公为诸生明辨,既知其所以异,又知其所以同。
教人必明体适用,文武无不能,精粗皆可以为,湖学再行于斯世。
功臣贵将子孙皆愿立讲下,江淮湖右后进生经公讲画,有文名者尤多。
沿江两帅借隆望以精神一阃。
卫灵公岂能知仲尼哉,际可耳,公养耳。
后帅辟为干办公事,又辟主管机宜文字
虽不能委心受教,公竭智殚虑,葺罅袽漏,犹能护一面风寒,叛胆敌心有所惮,不犯副阃界。
时宰颇知公,除礼部架阁,仍赞军机任,改秩。
襄围急,将相皆天夺其鉴,阳援而阴弃。
公有策可以解围,可以弭兵,可以使南北百万亿苍生全性命,知时宰必不用,襄必陷,国必亡,天下必大乱,忧愤成疾,竟以庚午闰十月十三日终于黄州官舍。
家无馀财,厥子无以终大事,军民悲怜,敛殡葬祭诸费皆阃帅给之。
公讳廷瑞字仁叔,家世河中之龙门
后唐同光丙戌高祖平章毋公昭裔孟知祥,遂家焉。
公生于成都,中进士第
兴元府推官,讳岩老者,其曾祖;
登科南溪,讳谏者其祖;
太学上舍生,讳自诚者其父。
生于己卯,享年五十二。
娶刘氏,生三男:遇辰、逢辰、应辰。
皆以奇才实学为达官当方面者所知,繇进士选举入仕,或辞禄庐墓,或贰郡,或丞邑,止者得伯夷、柳下惠之仁,仕者合伊挚吕牙之道,皆豪杰士也。
逢辰仕建安,条上四十事,说达官为生灵留一发生意,人望翕然。
辛未正月十一日,子孙奉公柩葬于兴国军大冶县,乡曰永丰,里曰白雉,原曰黄龙山
呜呼!
公生而英伟,年十二,记六经,已能通大义,作赋早有声,春秋程文冠一郡。
恢廓有大志,惠义而力仁,为布衣已能哀怜锋镝遗黎,葬死者活生者皆以万计。
吾所谓古之君子,学足以见天地圣人之大全,意一诚,而天下国家与吾心为一,诚一至,而天地万物与吾性为一,此之谓儒道,公其庶几乎!
乡三贡,始登己未进士第,仕止一掌故,佐边阃。
其没也,年方五十二。
诸公贵人苟能用其材,行其道,岂不能转亡为存,易乱为治?
天与人不合,世与道相违,惜哉!
吾历览前史,渡江后贤,如张公德远、虞公仲言、赵公景温、游公景仁、谢公德方,皆蜀人也,虽不能用太平庆历元祐时,其心真足以合天,其德真足以服人,亦可以为大臣矣。
使公不死,其才必大用,用则必无愧于五君子。
一贤之寿夭,吾道之行废,与国脉世运相关,岂特其一身之不遇为可恨哉!
王晋公、范文正平生喜种阴德,子孙食其报,人以为天道可必,毋氏之后其大乎!
枋得公仲子相识,晚而相知深,请予铭公墓。
乃铭曰:
才可以扶国之亡而为兴,道可以挽世之降而为升。
天不假孔明、公瑾以年,人已知汉业之必倾。
计公平生之阴德,非古之大丈夫则不能。
黄河之源不可穷,则奔流万里而入海;
松根之茯苓不可斸,则柯叶千岁而长青。
匪春种而秋获,信云族而雨盈。
志有续而道有传,必长拔巅崖辛苦之苍生而见其清平
朝议大夫直焕章阁范季克墓志铭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六九、《昌谷集》卷一九
嘉定己巳,余被命始得节湖北
适岁种不入土,民旱,告诸郡讲求荒政,置局赈恤,择郡僚主局事,必贤而更练者。
常德庾台之下,尤所目睹。
郡以录事参军范君季克主斯局,积力强敏,心志恻怛。
凡一郡四邑,道里之远近,委积之丰耗,百姓之贫富,户口之多寡,本末毫釐,无不洞究,姓名等第,率皆默记。
有诉有求,随至立决。
郡无失事,民如有年。
职在咨询,亦免旷职。
予于此时知季克之为学,一意民事,而不在乎其他矣。
季克姓范氏讳仲武初字仲烈,后乃改今字。
家世隆兴府丰城
曾祖大舆祖英右承务郎致仕。
父人杰,从政郎衡州常宁
常宁公始卜居高安,今为瑞州高安人
季克生有异质,读书过目辄不忘。
十二能属文,所学有根柢。
稍长蜚声场屋,遂冠伦秋赋,登庆元己未进士乙科,主临江军新喻县簿
邑大事繁,吏缘为奸,版籍改更,不可稽据。
强者诡寄,规避赋役;
弱者受楚,无所控告。
季克推求弊源,剔除吏蠹,县受其利,催科不扰。
岁丁大祲,任赈恤之责,劝分移,井井有条。
贫民既被实惠,而豪家大姓未尝有扰。
秩满,调常德府录事参军,所谓赈恤局事者特其一耳。
沅江有未行之盗,为县所获,其令欲夤缘推赏,掠使诬服,以为欲劫仓库,据县以叛。
季克职在审勘,察其夸大,以本情平之。
令肆谤言,撼不为动。
改秩,知吉州太和县。
民讼繁夥,素号难治。
适有秤提楮券之令,所在奉承太过,以深刻相尚。
季克不忍行一切之政,视如常时。
钱币通行,人自按堵。
思昔为是令者,其人物出类莫如黄太史公庭坚,访其旧政,遵而行之,著效烜赫,人无间言。
当癸酉、甲戌间,金人窘于鞑靼,奔窜古汴,使介不通,其意叵测。
山东遗民,方款塞不绝,朝家急用文武,求之如弗及。
夙知季克才,不俟太和秩满,擢通判安丰军,俾任边事。
始至,即周视郡境,咨诹耆老,阨塞要害,靡不详究,历历为庙堂言之。
又擢知军事,首议择将才,招勇敢,复武定军以保乡井,广行赈济以固根本。
又以城阔难守,缩减北壁。
既与戎帅同任其责,更环之以堑,以增险固。
改守涪州,仅八阅月,亦不遗馀力,宽盐课以优井户,尊贤士以劝学者。
改知嘉定府
值关外用兵,总饷者袭开禧下策,歛四路免夫钱,期限峻急。
一时妄庸,欲夤缘趣办求之,民不堪命。
季克取办公帑,不赋于民。
时事益急,擢成都路转运判官
兴元溃卒张福、莫简作乱于利州,劫仓库,焚城邑,害及王人,拥众南下。
内郡久不知兵,望风汹惧。
制帅退保阆中,檄季克节制本路军马,即调犍为土丁,黎、雅牌手及飞山军,扼资、荣、怀安之路,与简池守各据险拒贼,招戎帅张威,腹背击之。
多为乾糗以备馈运,药饵扉屦输送不绝,官军争奋,困贼于普之铁山
其计既穷,诈乞降以缓我。
季克力言贼不可信,必须剿除以伸国威,以遏乱阶。
贼既授首,公论韪其议。
尤留意人物,首严科举解试,考官增给常费,不假堤防,尽革宿弊。
及两护类省试,得行所学,抽摘考校,无异寮属,四路知名士皆在选中。
至于接纳后进,表异英特,大者荐之于朝,小亦量才授任。
若乃贪虐之吏,则所素恶,澄按不贷,没齿无怨。
在蜀八年,朝家倚重。
季克久当事任,力劳心剿,丐閒之章陆续而上。
上方思见仪刑,重于择代,始则寓直道山,继复擢丞外府,及乎召还表著,方将大用,季克求归愈切,势不可遏。
筑室旧居,以云坡勒名,异卉乔木,遍植其中,青云白石,乃其深趣。
旧得寒疾,至此增剧,还家未几,竟不能起,可谓知其命矣。
生于隆兴甲申,终于宝庆改元正月乙酉,享年六十有二。
讣闻,进秩元士,升职尧阁,盖异数也。
娶黄氏,先卒,赠宜人
子男之晋,今为从事郎、郢州司户参军
女一人尚幼。
之晋既以二年十月季克南康军建昌县卜邻乡乌溪之原,乃以治命,持武宁令君洪状,数遣使谒铭于昌谷
余知季克居乡时受知于故知枢密院雷公孝友,在湖北受知于前参知政事曾公从龙、故礼部尚书袁公燮、今兵部侍郎胡公槻,其在蜀尤为阁学后溪刘公光祖所敬,皆非偶然者。
后溪声言于朝,以为料贼无遗策,给饷无阙事,保守列城,捍蔽两川,士大夫口传耳熟,谓无过誉。
又作《德星堂赞》,以为「小范老子,胸中甲兵。
不主招降,卒用贼平」。
其主盟公论,尤为可信。
事功如许,余所亲见,当兹衰晚之时,疾疢交作,旧时笔砚,不复吉蠲。
诸方求者,悉已谢绝。
而独于季克,一意民事,不在其他,愿赞一言,固非饰辞也。
人惟尊主则思庇民庇民则能尊主。
知天地生民之意,既已托之君师;
而君师爱民之责,必须托之官吏。
自初学以至于谢事,一以此意为主,则居官之际与民一体,狱不滥刑,财不妄取,捍禦而得其要,患难而知其权,轻利重士,皆自此心发见。
故知一意民事,乃其所学也。
季克自太和徙安丰,道出洪府,权帅闻其政声也,置酒从容扣问在县日施行本末。
季克为纚纚言之,至蠲放贫民下户馀税,帅色不怡,耸身而言曰:「某于民事无不尽意,独不以姑息为是。
且贫民下户馀税,岂其所自欠者?
富户得产而不收,揽户得钱而不纳。
若一一蠲放,则此二者受惠耳」。
季克乃言:「蠲放贫民下户馀税,则富户、揽户受其利,诚如所谕。
然催之不已,则受害者贫民下户耳,非富室、揽户之所忧也」。
帅感悟称善,余闻击节焉,以为季克之于民瘼,可谓明白昭彻矣。
其后宣司敛蜀财,季克漕计当其任,不及下户。
或谓大家巨室有诡匿为下四等者,免敷下四等户,恐非计也。
宣司惑其说,将欲易辙。
季克言,宁使富民有徼幸,不可使真贫弱者重受其困。
其议遂定。
季克抱负如此,发之于政,见于行事,谓之非一意于民,可乎?
请铭之曰:
厥初生民,立之君师。
宗子兄弟,初无町畦
孰为吝骄,析而二之?
疾痛疴痒,举不吾知。
加之上位,于民匪宜。
圣贤立教,视为四支。
举手摇足,莫匪我私。
尔寒我慄,尔馁我饥。
以此授职,颜无忸怩。
以此尊主,礼无阙亏。
季克为政,端本群黎。
讲之以正,处之以慈。
思昔秉彝,不藩不篱。
取彼封闭,剖决无遗。
外此节目,皆其设施。
天与异禀,孰疾其驰?
虽则疾驰,名彻四夷。
炯炯松柏,柯叶不移。
云坡如在,心实似之。
傅忠简(七) 南宋 · 陈宓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五五、《复斋集》卷一一
敬承力祈谢事,获遂初心。
圣主贪贤,虽明时之盛事,近有纳禄,激百代之高风,悠然颓波,屹若砥柱,甚盛!
甚盛!
某欣纶命,喜倍舆情。
况文谟邃宇之崇班,用示褒宠,全名姱节,昭映宇宙,四海之内,孰不起敬?
门墙小子,宁须赘陈,敬想高怀,必深庆惬。
盖近时事体,进退尤难,雍容不迫,不后于众,此可为先生贺。
前承安车欲先归潭第,当此秋暑,恐须少凉集颙,俟回辕即诣宇下。
此承农丞兄峻迁,循次而进,未足为先生庆,计必拥麾省侍。
判府寺丞清漳之政,真足为南国之式。
蜀中事近皆无所闻。
张威知沔,而安少保遂专宣抚之任。
尊谕向尝建议宜建副帅,分兵守剑门,此真处置获宜者也,它日必须行之。
《好仁斋记》已刻,贪附骥尾,书极拙陋,祗用惭悸。
开有端便,恐私居遗仆,易致因循,亟布区区,草帅有罪。
敢乞倍加保重,以须大政之咨,永镇华夷,此公祷也。
兴元丁知府煜书 南宋 · 陈宓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五七、《复斋集》卷一二
某顷侍同朝,知为深,常恨东西夐绝,无从上状。
至于庆门祸变频仍,往往不即知,知之则已晚,徒负不敏之作。
昨闻帅汉中之日戮畔将膺上赏,观执事之所论奏,明诏之所褒扬,近臣之所歌颂,未尝不壮执事此举能销变于未形,而定祸于仓猝也。
既而采诸蜀人之论,则谓方吴政之死于敌也。
东道阙帅,虏兵大入,制司张威以禦之,所以统西道为词,制司不能强,而谋之好古,以尝有恩于也,请督其兵。
会威之弟虎败而逃,好古诘其罪戮之。
戮之诚过矣,然原其心,不过欲立以惧诸将,使亟救东道之危尔。
使执事问其专杀之罪,囚之而请于朝,且檄张威趣引而东,执事全己之恩,不敢不行。
既行,虏不得不退,而好古之罪亦不至于死。
执事一举而成张威之功,却虏寇之暴,安蜀境之民,全好古之命也,岂不伟哉!
顾乃加以畔逆之名而诛之,度执事之心,不过欲以安张威尔。
然能安一张威,而不危陷一好古,此蜀人之论所以未平,而执事亦未免今日之悔也。
夫知其罪而不亟诛则不忠,知其非罪而不亟悔则不义,既以悔寤而不翻然改则不勇。
伏惟执事学问文章卓然为当世名儒,而一惭不忍,终身闭蓄以为私恨,使夜半深省之时,若不可以一朝居者,孰若明述本末,上奏天子,白好古之本心与执事之素志,力辞误赏,开畀沉冤,使忠义之鬼不怀怨于地下矣。
三军之士因可惬其心而作之气,而天下之人于执事亦坦然无疑。
虽诸葛公之自贬不过如此,何惮而不为乎?
爱助之诚,迫切深至,不觉犯严,恕之罪之,唯执事所以命。
资政殿学士李公神道碑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九○、正德本《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卷四一、《宋忠定赵周王别录》卷一
嘉定四年,有诏前参知政事李公某复中大夫提举洞霄宫,公顿首上书,祈寝恩命。
某月某日,诏曰:「朕惟公论所在,未有久而不明;
人材实难,不忍使之终弃」。
盖以裕陵之待苏轼者待公也。
又曰:「处群小横流之中,而有阴扶善类之意;
当大权倒植之际,而有密制元恶之谋。
况其遄返于虏庭,尝欲挽回于兵衅。
谓世雠固所当复,而边事岂可遽兴。
至今斯言,犹在朕听。
迨奋投龟之决,迄成解瑟之功。
稽其忠勤,厥有本末」。
是又发公之心迹以示人也。
公读诏感泣,不复敢辞。
嘉泰开禧间韩侂胄久专国,三边守将日以虏廷多故闻,导谀者因怵侂胄治兵图恢复,侂胄然之。
自是荐绅大夫士之嗜进者与久废而思用者,争抵掌言兵事矣。
安丰守言北境饥民流徙在唐、邓、颍、蔡、寿、亳间者数十万人,淮西帅以闻,上命两省侍从台谏杂议。
公时为礼部侍郎直学士院,独谓:「间者使人之归,虽言虏乱形已见,而法制犹行国中,不应遽至是。
且彼方与鞑交兵,彊壮者既悉驱以北,安知非故捐老弱以尝我?
受之则耗资粮,困根本,不受则使中原遗黎有雠我心。
或谓吾方有事中原,因其来收恤之,其名岂不甚美?
顾吾之力有限,而彼之来无穷,门庭一开,后将有不胜悔者,是谓以空名受实患。
为今计,独有遣重师,简良将,增屯庐、楚间,屹如巨防,列据要害,使兵威震叠,敌人望而畏之。
设流徙果有来归,则谕之曰:吾非忘尔民者,奈两国和好何?
或坌集而来,不可遏,则谕之曰:大兵不知,将疑汝为寇而加僇焉,吾不能汝救。
彼亦岂不知避?
仍檄其境守者,告以民饥当恤、边事贵静之意,理直词顺,虏必愧服」。
未几,以公为贺金国生辰使
时虏方移文吾三省、枢密院,问沿边增戍等事。
公白侂胄,谓:「庆历中契丹以本朝益戍守、浚塘泊为问,当时答之之语,虽务委曲涵容,然亦未尝以其言遽自撤戍也。
今我增兵淮甸,盖防彼境流民,事发有因,非出无故。
且彼已置元帅归德,治行省于汴都,签兵刷马,纷然并举,在我岂容无备?
今答之之辞,宜曰『增戍之事,本朝岂有他心,大国自为过计。
今欲撤去,夫岂其难,第须元帅、行省悉命收还,尅日同时,彼此俱罢,庶几两无疑阻,用固欢盟』。
至于规恢,自是素计,惟当观衅而动,出于万全,要必济之功,无轻发之悔」。
既次镇江,闻有朱裕者谋袭涟水不克,公以书白侂胄,请诛之以儆来者。
楚州,申言之,谓「此不惩,必启边衅。
且绝江以来,具见防秋卤莽状。
山阳乃昔人家计处,而单乏尤甚。
今轻启敌疑,万一乘吾之虚,猝然豕突,何以应之」?
将度淮,又以告,朝廷不得已如公言。
虏遣其臣乔宇逆公,并辔行道中,宇言和议不可轻变,公曰:「本朝家法,一本仁厚,于民命尤所重惜,其肯轻用兵乎?
北朝勿听间谍之言,自今各崇信义,则浮论自息」。
既至燕,虏遣其臣李著馆公,谓其主即位以来,专行仁政,未尝妄戮一人。
公亦具道本朝之所以得天下与上之所以守天下者,曰:「今闻大金皇帝之德如此,两国之民幸甚」。
以增屯戍、纳叛亡为问,公曰:「日者两境奸民,互为出没,本朝皇帝以边臣之失职也,既绌降之,又颁黄榜以约敕之,且戮生事之人于境上,北朝视此,可以泮然无疑矣。
彼奸人撰造语言,何所不至?
疑之一字,谗閒之媒,疑心一生,奸邪将乘之而入,非两国之利也」。
公与虏言皆披露肝胆,而阴有以服其心,故虏君臣称南人之忠信者,必曰李公云。
公之来归,虏疑顿释,召其臣之宣抚河南者还,而罢签刷兵马。
当是时,边患几息,然侂胄意锐甚,邓友龙辈日从臾不休。
公深忧之,见上具言:「臣践虏廷,见其民心日益涣散,若朝廷以去岁举兵,出其不意,虽犁庭扫穴,事亦非难。
而边头小人,初无远虑,轻出钞掠,以警觉之。
我谋既泄,彼遂生心,非虏无可图之衅,乃吾未得制虏之术也。
臣谓今日进取之机,当重发而必成,毋轻出而茍沮。
汉高祖烧绝栈道,人谓无复东意,一旦席捲三秦,遂开帝业。
怀会稽之耻,三欲出师,范蠡以为未可。
洎时既至,以为请,卒擒劲吴。
何则?
虑之精而发之果也。
惟陛下焦劳愤悱,以感天人之心,策励振作,以鼓忠义之气。
内之图维审固,靡毫发之或遗,外之弥缝周密,泯形迹而莫见。
毋急近功,轻挠成算。
大数既得,机会可乘,然后焱逝电发,扫清河洛」。
退见侂胄,亦恳恳言之。
会虏使来贺正旦,朝见失仪,喜事者因以激怒朝廷,而陈景俊使北还,赞举兵甚力,于是荆淮宣谕之使出。
公劝参政钱公象祖力遏其议,钱公得罪贬。
公以边事将作,请令近臣条画利害,诏如其请。
公谓:「先发制人,虽贵神速,兵应者胜,亦存谨重。
向使边鄙小人不妄动惊敌,而我先发可以成功。
今虏在在宿师,人人建画,开河除道,治舟积粮,王师一日首涂,彼岂不知动息?
设或坚壁清野,据险设伏,以佚待劳,此圣虑所宜深轸也」。
及论襄阳形势甚悉,而深以腹心为忧,终欲待其先发然后应。
侂胄意不悦,几逐公,四川、荆、淮各置宣抚使,而兵出矣。
公顾力不能遏,则请追贬秦桧作士心。
王师所至奔溃,公荐丘公崇可付重寄,遂以代友龙
又请追回诸道兵,专意守备,以彊弩扼清河,舟师拒海口,而命诸将审閒谍,远斥候,以防贼之遽至。
两淮金帛分贮姑苏金陵,募舟师闽、广以护江面。
田琳军虽溃,然冒矢石,拔重围,战甚苦,宜抚慰之;
郭倬、李汝翼缚边将田俊迈畀虏人,宜置诏狱鞫其罪。
事多施行。
一日,侂胄留公,屏左右,曰:「苏师旦负恩蒙蔽,将逐之,公以谓如何」?
公虑其意未决也,则极言「师旦怙势招权,其门如市,使明公负谤天下,敢怒而不敢言,若止夺节奉祠,未足以当其罚。
且断蛇弗殊,事愈可忧」。
侂胄问何以处之,公曰:「非窜籍不足以谢国人,弭谤论」。
侂胄喜,以草奏属公。
明日师旦贬,且没入其家赀,海内称快。
公又历言边事,欲缮光、濠等处守备,阅战舰,罢粮夫。
谕散卒之复收者,令以忠义报国,录韩世忠、杨存中破敌事戒励诸将。
海道之师,使驻料角,以精兵数千人循江上下,用备不虞。
时边兵新衄,大敌且奄至,上下惶駴,莫知所为,公晨夕殚虑,所以区画者有方,上遂命公与政
郭倬具狱来上,将议薄责之,公言:「仁祖时,黄德和特以不救刘平、石元孙,又诬降贼,至坐腰斩。
倬、汝翼之罪浮于德和,其可轻贷」!
乃卒论如法。
虏既犯淮,公请发桩积缗钱百馀万,遣使犒师,以作其气。
谍报虏婿挟田俊迈在宿州,公请遣俊迈子允修赴宣司,为异时通信张本,及荐丘公宜督视军马,皆从之。
居无何,虏遣韩元靓来,丘公以书来告,谓虏势尚强,在我且当遵养,彼既先发其端,岂容不领其意,欲遣人护之以归,将必大得要领。
公深然之,和议之端,实肇于此。
既而丘公以书币自通于虏帅,虏帅复书,专以首谋指侂胄,而庐、和、六合皆告捷,侂胄遂不复以和为意。
公忧且愤,因记张忠献公符离师溃后有论和事疏及与虏帅书,命吏录之示侂胄,且曰:「张公平生以讨贼复雠为己任,洎隆兴初事势未举,亦权宜就和,茍利社稷,固难执一。
惟公以魏公之心为心,庶干戈早戢,南北再安」。
公既亲草虏帅书,将自督府以遣,而侂胄复中变,改命知院张岩督视,而召丘公以归。
言者复论丘致书议和为辱国,语并及公,盖丘之进实公所荐。
方韩元靓来,丘以书白侂胄,谓和议可成,然与虏往来文书当暂去平章衔,庶几虏必听。
侂胄大怒,谓其摇撼朝廷。
丘之迹既危,而公亦数求去。
时蜀被攻急,宣抚使程松与其副吴曦不咸。
公自请出任西事,侂胄既许之,又迫众言而止。
未几,吴曦以蜀叛,公谓惟和议亟成,则西事不劳而定,又拟进旨挥付安丙等,使图之。
居无何,果杀
端明帅西路,兼宣抚副使
下诏慰安全蜀,赦兴州军民与兴元、金州两军之胁从者;
遣官告吴璘,以其忠劳,特存其后;
命从臣宣谕,且劳其师,下制总司条宽恤蜀民事;
士大夫不幸诖误者释其罪,其耻从伪命而去者,许还故官。
凡皆公所建白也
王喜、李好义赏未颁,公屡言之,喜遂除节度使
之叛也,割阶、成、和、凤遗虏,诛而四郡未复,朝廷以为忧。
公言:「蜀天险,兵又素精,向者与虏通,故为败挠。
今元恶授首,将士人人用命,四郡不患不复」。
未几,如公言。
公乞颛降德音,慰安劳来,而亟选守令以拊之。
在廷蜀士少,公荐杨子谟等十三人,皆一时选。
张岩求罢甚力,公复引丘公任江淮事,不从,而以殿帅赵淳制置两淮,令诸将皆禀节度
公言与田、毕故等夷,今使受节制,必不服。
又不从。
先是既诛,具得通虏本末,岁月在交兵前。
公请下诏暴其状,以示兵端非专自我出,庶速其和。
上命公拟进,词旨痌切,读者感奋。
侂胄怙权遂非日益甚,公虽骪曲调护,迄不能回,天下大势浸以岌岌。
公忠愤填膺,思为国家剪除祸本,会今丞相鲁公奉宸断,往来缔议,公深赞其决,遂讫天讨。
公既兼行二府事,方建白正储闱,召故老,开言路,尽下情。
凡大命令,多公所自草,庶几涤除秕政,疏瀹治原,而言者以傅会诋公,斥使居外矣。
论者虽共惜之,然帷幄事秘,公之谋议始末,四方有未之知者。
辛未诏书出,然后公之心迹昭然暴白,而天下至今称为名臣。
公字季章,眉之丹棱人
曾祖夙,赠太子太保
妣郭氏,济阳郡夫人
祖中,故左朝奉大夫、知仙井监,赠太子太傅
妣史氏,东莱郡夫人
考焘,故敷文阁学士修国史、赠端明殿学士、太师、益国公,谥文简
妣杨氏,益国夫人
公以父任授承务郎,监凤州比较务,主管刑、工部架阁通判永康军
文简公薨,终丧,仍通判永康,以导江县估钱最重,力请于诸司以闻,得旨均之诸邑
以词赋冠类省,明年赐第于廷,除将作监簿
丞相留卫公以恬静不竞荐,命召试馆职
对策凡五千言,自人主至大臣、台谏以及权倖、后宫,皆深议无隐。
正字,以益国夫人丧去,服除,召赴阙。
建康,奉寿皇讳,驿上皇帝书曰:「天下不幸,陛下新罹大忧,向者定省之礼有愆,群臣辩争甚切。
臣独谓睿明岂不知此,所以然者,心怀疑疾,有以乱之也。
英宗亦以疾事太皇,小有不至,谏官奏疏东朝,谓岂可责有疾之人以无疾之礼。
其后英宗清明既复,母子之爱,欢然如初。
今天降割于我家,圣心未及改为,而寿皇奄忽不待。
侧闻闵凶之初,尚以疑疾不及视敛,陛下试思,此身乃寿皇遗体,此位乃寿皇付托,追报之义,所当如何?
而五十年父子之至恩,数千载纲常之大义,特以一疑字坏之
惟因此大忧,醒然觉悟,追执丧纪,内尽哀敬,如此,则虽不正于始,犹可正于终,彝伦尚存,未至全泯」。
再除正字
时上已御极,公对,谓:「寿皇在殡,太上以疾未能执丧,陛下柩前即位,素幄御朝,实代圣父行礼。
惟厥初观听所属,宜以追慕为先,引见群臣及发号施令,词气之间,皆当寓国家艰危,不得已为宗庙社稷勉膺付托,深致惨戚之意。
而内庭燕处,起居膳服之节,悉从贬降,务使情文相称,以尽孝思」。
又谓:「天位至重,守之至艰,后世辟王,或汰然以位为乐,此昏明治乱之所由以分也。
陛下圣敬日跻,臣谓宜正固君德,先诚其意。
自古人主或徒善口耳,而心未必治,或暂能戒惧,而久必怠荒,故可象之仪止见于当宁之严,而轻佻之度或发于宫壸之邃,此由意之未诚,无正固之德故也。
臣愿稽古问学,必明于道德之归;
克己治心,必根于恻隐之实。
坐朝入宫,无庄肆之异;
自家形国,循先后之宜。
使表里无贰,始终无閒。
如此,则天资日茂,圣功纯熟,形于运用,随寓皆应」。
侍讲朱公熹以内批出守,公言:「陛下始初临御,召劝讲,闻者无不兴起。
盖以海内鸿硕,学术醇正,足以辅导圣质,开广德心。
向者或疑其过于恭劲,必将以难行之事强人主,而自入朝,温恭守道,爱君忧国,造次弗忘。
閒有论奏,词气忠恳,不失臣子之礼。
今在朝甫四旬,得望清光,输忠款,未数数也,而命忽中发,不由中书,何陛下始者召之之勤,而今者去之之亟也!
祖宗立国,全在纪纲,维持命令,必由三省,墨敕专行,乃是衰乱之事。
陛下始初清明,岂得效尤侧僻,尽弃家法」!
班对,谓:「陛下起潜邸,履尊极,虽祖后神谋与中外推戴之力,然原其所自,实由太上与子之志素定于清衷。
窃闻先有宸翰,降付中书,其语有云:历事岁久,亦欲退闲,太皇因之,亟决大计。
观此,则内禅本末盖出于寿康,而成于慈福。
臣伏见高宗皇帝常宣示上皇亲书八字,内有『便可即真』等语,宰臣李纲奏曰:『此乃陛下受命道君,宜藏之宗庙,以示万世』。
臣愚以为太上向愆和豫,不得与于哭泣之哀,事有不幸,人子至痛。
至陛下即位,适当汹汹之时,深恐天下后世所传异词,或不知太上之实有疾与陛下所以勉承大宝,本由亲意,万一流言讹舛,有失事实,殆非所以宣昭至心、笃厚人纪也。
今幸有当时神笔具存,谓宜特赐宣取,如李纲言藏之宗庙,以示万世」。
从之。
著作佐郎、兼权刑部郎官
请外,知阆州
以旱请于制置使,得米五千石赈饥民。
始,制司置广惠仓于诸州,而利路独无有,公谓本道蓬、阆等处,皆山田硗瘠,民生最艰,请视三路置仓,为俭岁备。
制司从之,得钱引万五千,籴米三千七百馀硕,至今赖焉。
汉州提点夔路刑狱。
召对,除秘书少监权中书舍人,以家讳改直舍人院,迁宗正少卿,仍直院
都城灾,有司方穷治火所自起,逮捕骚然。
侂胄曰:「天圣明道中,玉清昭应宫及禁中火,皆置狱穷治,谏官、御史言此实天灾,若反以罪人,恐重贻谴怒。
又言火起无迹,安知非天意,独宜修德应之。
仁宗恻然,并薄其罪,今当视以为法」。
上以灾变,令百官条阙失。
公言:「圣人之道,不过得中,天下之事,不可极意。
君父之视臣子,初岂有彼此厚薄之间哉!
特臣下以好恶之私,互相倾迫,理或至于过中,事或病于极意,此汉唐以来祸阶覆辙所以相寻而狎至也。
臣窃见二十年间,士大夫各怀异趣,议论纷纭,是非不公,彼此过当。
譬如人家子弟,自为争斗,父母亦随以不宁,而家事之当葺者顾弗暇恤,岂理也哉!
比者甄叙人物,不问旧新,中外职司,惟贤是用,德意孚洽,群情欢豫,宗社之福也。
臣闻天下大器,有同一舟,舟平则安,舟偏则危。
元祐绍圣之间,姑置勿论,止以仁庙时贾昌朝、范仲淹两党言之,其间固多君子,惟其一存偏陂,遂至黑白不分。
神文至仁如天,辅以韩琦之忠,品节扶持,融摄和会,两党之隙,帖然自消,故天下之才不卒至于毁伤破坏,而皆为国家用。
陛下大度明恕,同符先朝,朝廷大臣,追踪前烈,皇极之建,与天为谋。
日者起从臣于久废,恩遇甚渥,以是知前日人才之放弃,岂陛下本心哉?
然十年之间,壮者老,老者病,收之,固已晚矣。
臣愿益坚此意,以凝治功,均视旧新之人才,深鉴党偏之害国,使群下私意、左右奸言不得以夺之,则天下幸甚」。
庆元党论起,至是始寝,故公力陈,以坚上意。
权兵部侍郎,俄改权礼侍,兼内制同知开禧九年贡举。
皇嗣未立,公首白发其端。
是岁五月,立惠国公皇子
枢密副都承旨
十月,使北还。
明年五月权礼部尚书
八月参知政事
明年十一月侂胄诛,兼同知枢密院事
丐罢,除职畀郡。
殿中侍御史奏,降二秩,居抚州
嘉定二年,令自便。
越三年,复元秩,奉洞霄祠。
八年,以御史奏,削三秩,仍罢祠。
越四载,乃复。
明年,虏大入梁、洋,公乞下诏抚将士,曲赦沿边民,又言凤州推官姚辛骂虏不屈死,沔州通判李耆寿耻污贼手,举家自沈于河,宜见褒录。
东西两路兵失亡过半,宜选募军中子弟及死事孤以补之。
上倚公为重,除端明殿学士、知遂宁府
未至而溃兵张福等入益昌,戕王人,略阆剽果,蹂蓬溪,径抵府下。
公前已称诏遣人持檄谕福等,累数百言,福等读之泣下,曰:「李公正人,我亦知之」。
日解甲以降。
会官军至,挑贼,贼忿,尽燔官寺邑屋。
至府治,则曰:「李公且来居此,吾不忍毁」。
公复驰书大将张威,使卷甲以西,且谂成都诸司,调嘉定、黎、雅寨丁、牌手来会战。
贼时退据茗山,意叵测,公与东川侍郎𡌴数以逆顺祸福譬之。
贼迟疑未决间,张威以大兵至,夜遣人叩府门求药物,曰:「贼垒坚不可破,将选死士梯而登,以火攻之」。
公曰:「审尔,必多杀士卒。
曷若断贼汲路与饷道,使不得食,即成禽矣」。
以长围法驰授之,贼遂平
贼始受絷,自言:「我本自飞乌成都李参政误我」。
然公本志,实欲不烦兵而下,非怵之也。
公始至,戮恶少年之为贼乡道者数人。
进士王洋女为贼所得,往救,死之,女亦不屈,自投于池水,贼伤其脑,不死。
公赏以冠帔,又奏封孺人,赠通直郎
民居未完,复贷缗钱使筑之,日发藏以饲饿者。
缮城郛,阅禁旅,百废具兴。
明年,引疾求奉祠,报可。
去之日,送者倾城邑,父老至泣车下。
以明堂恩,封通义郡侯
十五年六月,薨于家,年六十有四。
始属疾,即亲草遗表,援张方平仁宗语,「陛下犹天地父母,岂与犬豕豺狼较胜负!
今臣剽闻虏用事臣侯姓者,尝引王猛、苻融言告其主曰:『国家本戎狄,江东中华正统,天意必不绝之』。
使其果有此言,亦望略示善意,使疆埸少安,民得休息」。
资政殿学士通奉大夫致仕。
讣闻,辍视朝一日,赠金紫光禄大夫
十七年三月某日,葬于丹棱龙鹤石巨原。
夫人张氏,累封通义郡,先公若干年薨。
子铨,某官;
铸,某官;
鏻,某官。
女适某官虞香。
孙寅老。
眉山自苏氏父子以文章冠县内,而颍滨遂践政席,为元祐名辅臣。
甫若干年而文简公出,以海含山负之学,松劲玉刚之节,标式当代。
公之兄弟皆世其学,文采议论,震耀一时,公亦与闻国政,人谓有光苏氏。
然颍滨之执政也,朝廷清明,众正在列,志同而道协,故其用力也易。
虽时论中变,身弗见容,而大节瞭然无异议。
公之进也,不幸当奸臣窃柄,憸夫壬人参错要涂,阴拱旁伺,前跋后疐,故其用力也难。
方事之殷,客有讽,公曰:「嘻!
是吾心也,然国病矣,我去谁适谋此,彼荀慈明、王子师、温太真何人哉」!
公念回斡事机,非人莫可,二三年间,孜孜汲引,布列中外,殆不可胜数。
其大者则主丘公崇使专阃,扳钱公象祖与政,后卒获其助。
又惟奸臣死党,师旦最其魁桀,不去之则事不可图,故乘机排击,靡遗馀力。
方是时,犹凝冰冻雪,天地惨烈,而潜嘘微阳,默导生意,戛戛乎其难!
迹不晦而身危,几不密则事败,故公之低眉抑首,若无所违拂者,是乃深为宗社计也。
持此济事,而欲人人察其肺腑,顾不愈难乎?
此公与颍滨之所以异也。
虽然,公之行事,本末亦可考已,后之君子其必有以处之。
公清修峻洁,虽在廊庙,而风致超远如山泽间人。
忧时悯世,郁然见于眉宇。
平居鞠躬履地,退然若不胜衣,至义所当为,焱厉迅发,虽贲育莫夺也。
除奸之日,再拜辞家庙而出,曰:「不幸则以死继之」!
平生嗜学如饥渴,群经百氏,搜讨弗遗,于本朝故实尤所综练。
国有疑义,旁摭广引,如指诸掌。
其为文本于至理而达之实用,浮淫佹丽之作,未尝辄措一词。
少而好诗,晚谪临川,笺王文公诗为五十卷,至《怀清台》、《明妃曲》等篇,则显讥之不置也。
其所自作,知诗者谓不减文公
有《雁湖集》一百卷,《内外制》二十卷,《临汝闲书》百五十卷,《援毫》八十卷,《涓尘录》三卷,《中兴战功》三卷。
初,赵忠定镇蜀,辑《国朝奏议》为若干卷,公与讨论,晚又编《中兴奏议》若干卷。
经筵奏下本州录以进御,盖深有补治道云。
某之少也,以文墨小技辱知于公,虽登门之日未久,盖庶乎所谓知公之心者。
况尝与修史牒,于开禧时事颇究颠末,而铨等以铭识为请,义不得辞。
铭曰:
君子之道,或出或处。
夫岂一端,惟义是主。
虽不乱群,乃否之亨。
遁或可为,亦与时行。
哀哉斯人,如堕鬵炭。
不有君子,孰任其患!
纳沟之责,岂不在予。
褰裳濡足,其得已诸!
郿坞未夷,允若耽位。
芜湖未讨,峤若求媚。
方其濡忍,贤哲犹疑。
及其夬决,世俗亦知。
吁嗟孽臣,以国为戏。
党论未销,更稔兵议。
缥焉高逝,兹惟厥时。
李公之智,胡宁昧斯!
有枭有狐,闪睒清昼。
仪仪凤麟,可与并囿。
始议北伐,既弗茍随。
迨使而归,又献厥疑。
维道之常,弗合则去。
宜去而留,公独奚慕!
国既病矣,予去何之?
及今有为,犹可扶持。
鞠躬尽力,成败孰计?
惟一乃心,庶克有济。
拔其牙角,俾日以孤。
窒其耳目,俾日以愚。
而我之交,气类环合。
剨如迅霆,震此枯蘖。
皇纲之整,公翊其成。
和议之复,公启其萌。
亿万维生,再安衽席。
身虽排根,曾岂是戚。
揆诸三贤,事或不同。
濡迹救时,则同一忠。
我铭斯石,一语敢谬?
欲知公心,天子有诏。
朝请大夫利州路提点刑狱主管冲佑观虞公墓志铭宝庆三年十月1227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八、《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七六、《经义考》卷三四、嘉庆《四川通志》卷一八三 创作地点:湖南省怀化市靖州县
粤自高皇帝狩杭之旬月,二凶构乱,时则有魏忠献张公帅师勤王,繇是被遇,以克复神州为己任,阨于嫚秦,志不得施。
封寇崇奸,凡二十有四年,以启金炀侯之侮,时则又有雍忠肃虞公歼虏于采石,于瓜州,而炀为僇。
繇是亦被遇,与魏公同心壹力,以任克复。
又不幸而阨于弃地归俘之议,不得卒其志。
盖自中兴,于今百年,而是非之正靡有止戾。
或曰天之梦梦,适遭其未定耳。
呜呼,人心之昭昭则天也,而有未定者乎!
魏公自戡难,实生二子,为世儒宗,为时吏师。
雍公之子孙日以蕃大,而又有如提刑公耸善徙义,克绍正学,以恢厥家。
或又曰,天固未尝梦梦也,然而是犹以善恶之报妄测天道,不知善而庆,不善而殃,亦各以其类感。
古之人上不敢负其君,下不忍欺其民,此岂有为然哉!
凡以事其心耳。
事其心则事天也。
日由于天理之中,则福自己求,命自我作矣。
公讳刚简字仲易一字子韶,故直秘阁、赠光禄大夫公亮之仲子也。
雍公以隆兴二年宣抚京西湖北六月,公与今邛州方简生。
雍公喜曰:「吾家自曾大父而下世传一子,今一产二孙,人世百不羡矣」。
乾道八年,雍公以武安之节宣抚四川
明年郊,任公承奉郎
淳熙元年,雍公薨于汉中,公侍光禄护輤以归,执礼如成人。
光禄除丧不仕,庐墓教子,厉以气节。
公自幼趣尚不凡,故相赵文定公奇其才,以子妻之。
生长见闻,薰习益异。
铨选六年,未肯出仕,再举于礼部。
年二十有六,始监成都府郫县犀浦镇酒税,次华阳县
丁母窦夫人忧,服除,辟差成都府路都钤辖干办公事,堂差知华阳县通判绵州,权知永康军
末上,丁光禄忧。
服除,再差知永康
成都路安抚使黄公畴若以公闻于上,诏赴都堂审察,寻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
起知渠州,改黎州果州万州,皆未上。
制置使辟公参议官,知简州,擢夔州路提点刑狱,兼提举常平,改利州路主管冲佑观,积官至朝请大夫
公在钤司,遇事敢言,曲畅军民之情。
华阳地大事丛,又摄属茶马司,公旦理邑事,晡趋幕府,细大毕举。
县庠久圮,撤而新之。
异时县令制帅进见有时,制帅乐闻公之言,利病皆得关白,公论浩然归重。
永康,晓民以义利之辨,讼牒用稀。
正社稷,增黉泮,治沟洫,缮城池,甃道路,葺李太守,复废泉,即学官绘周、程、朱、张子象,招诸生讲肄经学,为士者识趋乡之正。
军有评事桥,岁费钜万,公愀然曰:「是有司之责也,而以厉民乎」!
节缩少府浮费代为之,且请于台梱以上诸朝,定为久比。
民大说,至今象而祠之。
将趋召察之命,部使者惑于浮言,尼公之行。
未几,起家为守,又为御史李楠所劾。
七年居閒,聚同产子而教之,亲仁友善,安土乐天,若将终身焉。
嘉定十一年春,虏盗边,制置使临川董公居谊徙治利州,辟公自助,公固辞不行。
或劝之曰:「公事也,不可以弗之恤」。
久之,黾勉就辟。
首请收人才、明公赏、厚犒给以结人心,抽还忠义人之配隶内郡者以纾边人之愤,又请缓科内三路饟夫之直,皆见纳用。
何进归自秦而我拒其来,虏督其反,有言其可用者,公赞帅释之,后以勇捷称。
大散关陷,利州东路都统制李贵遁去,天水、皂郊皆被兵。
而西路副帅刘昌祖谓此正帅王大才地分,非己责也,有请遣属调护,皆莫肯行。
公慨然请往,且言自制司移利,凡再犒师,而人裁三缗耳。
今宜有增益,于是视旧三倍。
次沔,邀帅视师以作士气;
次鱼关,以书抵帅,谓不当分析军分,不当遣老弱乘边,又当遣吏振恤天水、皂郊流民。
遂自杀金平河池,檄主捋集创痍之士,躬自犒劳,士皆感说。
西和,召刘昌祖督之曰:「必复皂郊、湫池,使是二堡归我,则虏气必夺,虽席胜执以乡秦、巩可也」。
昌祖壮之,遣何进、麻仲火杜株平。
虏之守湫池者资粮在焉,悉力驰救,我师遂复湫池。
昌祖喜曰:「可矣」!
公曰未也,申前语督之。
昌祖以近旨辞。
先是,边人恨虏残虐,皆有报复之志,而枢密院虑其生事,每以越竟为戒,人情愤郁。
公白帅请于朝,已去此语,而诸戎帅犹以是藉口,故虏得深入无所忌。
昌祖既以公命如南谷,遣其爱将王逸偕忠义人进屯皂郊,于是阶、凤、成、和、天水五州之民闻之,无小无大皆戈以行,几三十万人,军声动天地。
士肉薄乘障,虏大败,毙其贵将郭赟
,虏之爱婿也。
公既得捷,犹督昌祖乘胜捣秦、巩。
秦州正虚,虏甚怖。
公竣事还河池,会节制司参议官魏邦佐至,乃以密劄谕昌祖抽还忠义人
众大愤,拆矢倒戈,散而为盗,于是皂郊复受兵而虏入成、和矣。
公檄审官统制王仕,以十八族之师捣巩上青野原,号召忠义人及溃卒,人犒钱三十千。
数日间众至万人,仕信之师亦出。
虏帅包长寿引军还,牵制之说至是益
十二年春,虏又大入,陷河池,闯武休,公请听四戎司越竟牵制。
俄闻虏已撇梁、洋,趋大安。
诸司集议,公请督张威出师,而僚属各遁去,人心恟恟。
公独不可,曰:「我师既出,虏必不能越大安」。
乃独留利州,且以肩舆告谕军民。
既而石宣剿虏于大安,皆如公料云。
董公既召还,公如简视事。
五日,利东溃卒入利州,杀王人以叛,繇果、阆、遂宁趋简。
公承窾籍枵帑之馀,誓言死守,且取家于成都,示无去志。
募土豪,劝义助,贷缗于诸司,移于近郡,部伍其众,阻江为守,获谍辄纵弗治。
贼知有备,去之普,保茗山。
张威引军沿广汉而下,公迎劳之,给缗钱五万有奇。
至普,又四日绝粮。
公治糗糒扉屦而具药物牛酒,率三日一遣。
士百跃争奋,曰:「使我守边得此,岂惮虏邪」!
凡饟师捍城,为缗八万有奇,而民不知役。
刘文节公里居,与目其事,乃言于上,谓公料事无遗策,给饷无阙事,保守一城,蔽遮西川,人以为实录。
至夔部,明保伍连坐之法,定里正差役之令,严巡尉侵牟之戒,开居亭自新之门,申黥隶逃归之禁。
部故多盗,未踰时民得解衣而寝。
制置使崔公与之奏言,自古用蜀,多藉蜀才,请以蜀名胜之任四路藩节者兼制置司参议者,公与其一,众谓得人
十六年春,建台于汉中,习知利路自被边多贼谍,且军骄不可令,繇田里不相联比,乃条保甲之法,视夔部加详。
凡乡井长有小大,正有都副,有赀产者为团长,有干局者为提振,不数月而事济。
边民器械夙备,又为放周人鼓铎旗物以辨乡邑之制,除器益备。
无事则谍贼者不得作,军不得恣,有警则守望相助,戎虏知畏。
盖无熙宁间刺手遣戍、月就教阅及州县科差之劳,故人不怨而乐趋。
三年之间,一路团集凡三十九万二千馀人,汉中独占五万,剑、阆尚不与焉。
公谓此法可久,上诸朝,利东西安抚丁公㥔、赵公彦呐亦谓便,诏从之,遂刻石以谂来者。
其后虏尝一入,制置使郑损自沔奔阆,蜀大震。
赵公出师于沔,刑狱使者集保甲之民以守,虏知有备而去,至是人益服公远略云。
公尝奏言梁、洋与关外五州宜为屯田,诏下制司
制司营田转运司,屯田隶提刑司
公方选吏按行,都统制司径白枢府沮其事。
公又言曰:「屯田当修堡棚,而戎司谓衅不可启。
然边民自修水关,虏未尝顾也。
当寓军于农,而戎司谓军不可役。
何进首遣师垦天水之田,士未尝怨也。
然而莫如以并边逃田听民自耕。
明年遄见其利,藉未输公,亦使民食贱,官无贵籴。
大抵耕广则谷贱,谷贱则人聚,人聚则边实」。
诏下,民翕然从之,未几垦田凡百馀万亩,官耕者三万馀亩。
始时石为缗十有五,二十有五,期年十有二,十有六,边实人足,咸如公策。
先是宣抚司以军饟不给,下四川州县括绝户田产,吏并缘乾没。
公在夔在利,皆下所部归所歛而继绝焉。
郑损涂炭衣冠,鱼肉军民,公随事救正。
丁晦父资誉浸显,郑疑其代己,突至汉中,迫辱陵藉,吏民皆重足立,人毋敢造。
公造之如一日,且言于郑,毋为已甚。
有此人来归者,公言于郑善遇之,俾为我用,且以系遗黎之心。
郑弗听,致有反侧者。
公亦自知多忤寡与,郁不得伸,凡五上归休之请。
宝庆元年十有二月,裁被报可之命,即日上道,汉中士民攀号载路。
既还沧江,宾朋毕集,乐意融融,殆有人不及知者。
公表里洞达,每朝廷有善政,必喜见色词,至忘寝食。
人有寸长,亦谈不绝口,必荐进扶植之乃已。
脱有不善,虽大官要人亦切责无顾畏。
盖其善善恶恶,惟义是比,不以利害得丧动其心。
反室既七月,郑卒以谰词劾公,镌秩罢祠,公亦不以怨尤也。
厥三年,鞑虏始入寇,郑弃阶、凤、成、和、天水五州,画守内郡。
公移书赵敏若,力持不可。
何进毋去西和,属成都转运判官守文龙。
忧国一诚,纯终弗疵。
贰年秋八月辛亥,以疾卒,年六十有四。
赵宜人先公十四年卒。
男子二人:嘉,迪功郎、监雅州卢山县酒税;
奭,未仕。
女子二人,长宣义郎赵婿,宜人之侄也,嫁未久而赵卒;
次许嫁登仕郎张景谟。
公资孝友,居光禄丧,庐墓三年,尽力茔垄。
二季知茂州、知荣州夷简蚤世,公拊育诸孤,丧纪昏嫁,一以身任。
所得先畴推以遗季弟迪简,遇恩任以补族子圭寅。
所居西南都会,来者辐凑,公精力绝人,五官并用,殆如昔人所谓目数飞雁、耳节鸣鼓者。
援笔为文,隽明踔厉,词辨蜂出,辄屈其坐人。
四举于礼部,谓世繇此选,不敢忽也。
壮岁于赵文定之子希先昱尽得程、张、吕、谢、杨、尹诸子《语》《孟》读之,犁然会心。
为钤属,为华阳,又得与成都范公文叔仲黼、季才荪、少才子长、少约子该、豫章李思永修己延平张子真士佺、汉嘉薛仲章绂、同郡陈叔达遇孙、李微之心传、贯之道传、唐安宋正仲德之汉嘉邓元卿谏从相与切磋于义理之会。
最后了翁试吏,佐四川幕府倾盖如故交。
始犹以记问词章相尚也,既皆幡然改之,曰事有大于此者矣。
公自上华阳印,筑室成都之合江,以成雍公卜居未遂之志,秀才范公为榜曰「沧江书院」。
公已尽屏幼志,非益友不亲。
绵州后,则又弃去科举业,于圣贤求仁立德之要益审思不释。
沈潜六经,于《易》尤为精诣,以周、程诸子遗言与邵子先天书、汉上朱氏变玄之说参贯融会,随文申义。
阅十有六年,书成而未出,尚朝惟莫习,以益所未至。
大抵赜诸阴阳五行之奥,必约诸躬行日用之近,读者玩词观变,则有所据依,以迁善远罪。
长沙吴德夫猎谓人曰:「湘中胡、张子流风所被,而得其学若此者鲜」。
永嘉钱文季文子亦自以不及。
潼川杨伯昌子谟尝从容论《乾》二五皆言大人,公曰否之,二五亦皆大人而时义不同。
因相与问辨,繇是定交。
平生论著有《语解》《诗说》,皆未及编次。
士之请益者肩摩袂属,谒无留门,坐无虚席,爨无停炊。
自二十年来,知与不知皆曰沧江先生
卒之日,之士民涂泣巷吊,学于成都者二百馀人聚哭于沧江。
焕章阁待制眉山李公𡌴亦为文以吊之,有曰:「天禀超轶之才,世传经济之学,知味千载之圣贤,结交四方之英俊」。
人亦服其公云。
呜呼!
气质之禀,自非生知上知,宁能无偏?
学则所以矫其偏而复于正也。
然今之学者有二:繇博以致约则落华而就,故志为之主,愈歛而愈,愈久则愈明;
或者唯博之趋,若可以哗世取荣,然气为之主,气衰则志索,于是有始锐而终惰,始明而终闇者矣。
学乎学乎,其记览词章之谓乎!
嘉既以宝庆三年十月辛酉葬公于嘉定府龙游县熊耳峡震山之原,与赵宜人同兆异域,而使其弟兟与公之门人范义晞韩,以予同产兄高南叔稼之状抵予于靖曰:「昔者戚友之会,子尝有位焉,而丽习观摩,道同志合,莫子若也,墓道之铭,敢以累子」。
予执书以泣曰:非后死者之责乎!
铭曰:
忠肃公,剪戎植华,以兢有邦,以明有家。
于维仲孙,雍祖是则,咀嚅圣言,浩然独得。
歛华以,律身以度,山泽之脩,雷风之裕。
摧奸不惧,见义必为,疏畅忱明,气改质移。
光禄有子,忠肃有孙,维蜀有人,虽死而固存。
张铁枪歌阏逢阉茂 清 · 舒位
 出处:瓶水斋诗集卷十六
淮宁张铁枪,尝以乡兵三百破贼五千人于卢氏。时嘉庆二年丁巳春二月,白莲教女贼齐王氏自楚掠豫,势将南趋襄城、叶。张兵邀击其冲,贼遇而溃,遂从武关折窜、蜀间,而中州无贼矣。当事者给张把总衔,弃之而去。又十年仪徵云台阮公巡抚河南,张乃效力麾下。嗣阮公再抚浙江,命从行,教习温宁营枪法。俄公内召,张送别至公家,而翰林钱塘屠君孟昭改知仪徵,君尝出阮公之门,谒辞俶装。公赠以诗,有云:「枭徒颍泗来,小斗竟如战。我昔谋增兵,请者议未善。为此多隐忧,保障非易见。」孟昭既至邑,遂从公所聘,得张,捕缚蒋光斗等若干人,寘诸法,胥十馀载漏获之戎首也。其他馀枭,禽治略尽。然张客邑廨三年,未尝言及卢氏战功。至是有清河沈司马者始为详述之。当张杀贼时,司马固河南,言特有据。孟昭称张诸技皆长,而枪法尤绝。其人则恂谨若书生,忠信出于天性。既为歌诗,并属余和。余惟古之以铁枪称者,最著为王彦章,然彦章虽屡建奇功,跻身将帅,而为朱梁所用,不善其终,诚遭时使然,抑亦实命不犹。今张身际清晏,善刀而藏,又得名卿茂宰先后识拔,间出其馀勇,以佐诸大夫除害安良,为太平之人以老,是王铁枪遇而不遇,张铁枪未遇而贤于遇也。故余赠诗之旨若此,既叙其功,且乐其志焉。
王铁枪,古之王彦章
张铁枪,今之张永祥
以古枪法杀今贼,古今人岂不相及。
贼掠信阳州,遂犯卢氏县
龙头天灶兵不战,紫微勾陈贼乃窜。
中军罗拜黑槊公上将閒挥白羽扇。
铁枪非弁亦非将,独帅偏师出奇仗。
万户义结毛葫芦,一丈威当麦铁杖
张铁枪,势莫当。
五千者乌合,三百者龙酿。
尉迟三夺走且僵,哥舒半段颀而长。
上马杀贼今日路,明日下马草露布。
不闻寡妇唱莲花,独见将军坐大树。
铁枪有贼铁枪来,铁枪无贼铁枪归。
雅歌投壶羊叔子斗酒彘肩呼壮士。
一试河南北,再试浙东西。
浮云冒沧海,落日照大旗。
此际名高八阵图,此时枪急万人呼。
识一丁字到处有,挽两石弓绝世无。
铁缠槊是韦欣庆,刺虎矛如毕众敬
关前独送阮中丞江上相逢屠大令。
鸣琴可以治,横槊足以豪。
取人无复崔蒲泽,宴客有时甘蔗梢。
但知铁枪之技绝,不知铁枪之功高。
张铁枪,尔岂张红眼、王三铁,孰者矮张竹园张。
长子弟子师出律,无咎无誉坤括囊。
至今不见铁枪之杀贼,铁枪斑斑贼之血。
髀肉复生壶口缺,三十六州不铸铁。
古之王铁枪,身死名不芳。
今之张铁枪,身存力方刚。
不愿铁枪从观诸将壁,但愿铁枪老作诸侯客。
枪苔枪不花,铁绣铁不雪。
长歌已是豹留皮,短歌休为骥伏枥。
种师道太尉河东河北宣抚使靖康元年二月十六日 北宋 · 宋钦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一五、《三朝北盟会编》卷三七
门下:敌王忾而有功,既保干城之卫;
饰国典以行赏,敢忘鼙鼓之思!
载惟元帅之谋,允赖武人之俊。
诞扬褒律,敷告治朝。
检校少师镇洮军节度使、河北宣谕使河南郡开国公食邑三千四百户、实封一千三百户种师道,节□刚方,体□庄重。
勇有文略,深而寡言。
义匪辞难,奋不顾身而敢往;
虑无遗策,度能制命以有成。
尝入处于枢庭,比出提于戎乘。
丑虏闻风而潜遁,边镇传檄而自坚。
然居安虑危,宜预图于閒暇;
而有备无患,庶永保于大宁
载畴舆颂之公,俾专朔部之寄。
肆颁宠数,昭示眷怀。
是用冠秩右阶,擢升掌武之峻;
张威外阃,具膺宣尉之荣。
胙以爰田,陪之圭赋。
于戏!
充国自许,盖无踰于老臣;
陈平见知,遂尽护于诸将。
朕思有常德以立武事,尔其除戎器以戒不虞。
俾胡马莫窥于长城,而烽火自灭于幽障。
往若予训,益状乃猷。
太尉、镇洮军节度使河北宣抚使,加食邑五百户。
龙学余尚书神道碑1268年5月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一七、《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四五 创作地点:福建省莆田市莆田
公讳字景瞻,故左相忠肃公之仲子,世居衢之龙游县
生于绍兴壬午
幼受学于耆英刘靖君愚
国子生,尤专苦,虽同学儿不识其为贵介公子。
淳熙癸卯,侍忠肃出疆。
擢丁未第,调饶州安仁主簿
忠肃金陵,改监两浙运司华亭船场。
抵官未几,忠肃西府登庸,监西京中岳庙者再。
忠肃长沙,改江西转运司干办公事
擢第至是十有三载,惟华亭岁馀,馀皆侍忠肃临方面之日。
漕幕,为使者条十事,皆急政要务切当可行者。
嘉泰辛酉,改秩知岳州临湘县
忠肃再判长沙
忠肃薨,跣护归葬。
服阕,甲子七月,除籍田令
开禧乙丑考省试,得杭相李文清公卷,擢冠本经。
闰八月,除太府寺簿,剂局圆散一新,蠹毙清矣。
开禧丙寅二月,除诸王宫大小学教授
四月,兼庄文府教授五月,除太府寺丞
七月,除枢密院编修官
时江氛甚恶,狂猘南吠,用事者无策,欲具海舟、浚水门河道以备南幸。
十二月,公轮对言:「应兵之道,气胜则兵振而敌慑,气衰则兵沮而敌骄」。
因援景德却近臣楚蜀之议、绍兴却或者闽中之议,当示欲进以作天下之气,示欲为以起天下之懦。
公虽以严见惮,然权臣外犹牢笼,使参预李公壁谕意,欲擢公紧官
公力丐外,嘉定戊辰六月,差知南剑州
七月陛辞,首言:「三边解严,睦邻继好,如疾疢甫瘳,既当防护周密以杜风寒之侵,又当从容恬养以散药石之毒」。
次言:「中兴以来,存留州郡十数阙,专充职事官补外,盖以人情无彷徨顾虑之忧,斯有雍容去就之美」。
九月合符南剑,首蠲诸色欠负,为缗钱二十六万有奇。
郡有拦河和籴,客舟过者率十籴一,公亟减其额。
又有随苗和籴七斗有奇,初给以直,继犹折盐,久乃白取。
公曰此与和买何异,又惧后来以乏事藉口,非可遽革,省缩浮费,度所积可支一岁,减所籴三之一,上其事于朝。
建守闻之,曰:「镡津岂独为君子乎」!
亦奏蠲减。
继至者又广公意,复捐其半。
龟山旧庐为巨室所得,交讼,公曰有司治此不过用交易法尔,以例卷钱百万赎畀其孙,且为立閟宫、访遗稿焉。
庚子八月,除知大宗正丞,兼权金部郎官。
辛未正月,除右曹郎官,面对,首言:「天下未治固当忧,其已安者不可恃。
自古智略高世,有以消弭变故,而大本不立,不能保其日后之无虞。
逆而察之,民心穷愁,士风消弱,权纲沮挠,法令废弛,人才衰靡,所恃以为国者无以为他日可久之道,是可畏也」。
次言:「以资格为守令,不问贤否,甚者罢软衰耄、贪刻骄惰之人扳联亲故,交结权要,肆其贪虐。
纵复败露,类皆舍大而问小,暂罢而倏起」。
四月转对言:「建炎南渡,权宜创置,增赋凡四千三百馀万,而供亿于三衙与科截于四总所者无虑三千六十馀万,其耗于养兵者几十之六七。
竭天下之力困于转输,谓宜士饱马腾,而连营菜色,刚心勇气销铄殆尽,何望其投石越距而慷慨激扬乎!
岂非形格势禁,彼此判截而揣摩利害,迄未得其要领耶?
臣尝观汉胡建援《兵法》曰:『正亡属将军将军有罪,以闻』。
注谓『军正不属将军将军有罪过,得表奏之』。
未尝不叹古人防虑之深密。
夫事从中御固非委任将帅之术,然颛倚爪牙而略无耳目之助,亦非维持统摄之道
唐置监军,法是人非。
厥今总饷,职非不重,顾王人之尊自有常体,戎务项尾似难尽究,不若别置一官,军事钜细咸俾与闻,此疏达壅毙之长策也」。
六月,充金国贺生辰使。
盱眙对境,澒洞接伴,对展词语加顺,馆舍饔饩,比旧尤整。
涿州定兴县,铃声迅急,驿马交驰,溃军累累,号泣言鞑靼宣德县,去此只三四百里。
群胡垂首丧气,马嘶车行夜不绝,吏卒相视失色。
公慨然以义命勉之曰:「国家大雠未报,天其或者假手外夷以毙此虏,若目见破败俘执,何快如之!
鞑靼于我无衅,宿昔旷隔难通之情未必不因是可达。
万一不幸,身沦异域,亦命也,安之勿忾」。
因裂黄缯为宋使旗藏之。
俄有使传虏旨遣回,公请留以俟,往复再四。
虏意惶窘,读才终纸,公借观,径夺置怀中,虏不能拒。
十月,公至阙下,面奏:「臣临淮而闻其纷扰之刑,过江而见其虚耗之实,调役骚动,公私无马,三节始尽用车」。
上曰:「马皆北边去」。
又奏:「今鞑靼坚锐,即女真崛起之初;
而金人沮丧销耎,有旧辽灭亡之势。
方雠虏疲惫之馀,适国家閒暇之日。
孝宗皇帝规恢之念无一日忘,自符离未捷,不复出师,盖无机会之可乘,初非委置而不问,此君臣上下所当痛心疾首、是究是图者也。
欲望陛下深诏大臣,讲求所以备边自治者。
汉有汲黯淮南为之寝谋,则人材不可不储;
唐有李绩突厥不敢南犯,则守将不可不择;
充国积谷破羌,则屯田不可不行;
晁错粟实塞,则积贮不可不广」。
富弼仁宗朝衔命使虏,既坚盟好,方且拳拳以修政备边为言;
公有《使燕录》一卷,纪金、鞑情状尤详。
十一月,公奏言:「财赋散漫无统,请置总计使一员,视仪签枢,宜择禁从中诸晓财赋、风力素著者居之,是亦国初三司使之遗意也」。
壬申二月,除军器监
六月,乞外补以便亲养。
七月,除浙西路提点刑狱
建台两期,五所行部,平冤决滞,锄击强梗,风采凛然。
甲戌八月,除大理少卿
时憸人有为沽激好名之说以倾善类者,十一月公论对,谓:「人之才品难一,多以疑似失之。
孤特者若崖异,谠直者若陵讦,老成者若迟钝,沉毅者若顾望,刚劲者若褊隘,凡此疑似,不可不察」。
复论棘寺四毙,深中事情。
乙亥三月,以越国疾丐祠,除知婺州
寻丁越国忧。
丁丑六月禫除,十月令赴行在奏事,首言战守大计,谓蜂锐者多轻举,玩愒者易苟安,战无必胜之形,守无可恃之势,同声附和,随事辄变,愿如古集议,使人得尽言。
秘书少监,兼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
十二月,兼权太常寺少卿
戊寅正月,除太常少卿
时科条繁兴,或归咎于绝币纳降,公为宰执言:「若论失计,节目尤多,使诸贤为之,必不至是。
今当一新规模,持以坚忍,庶几事尚可为」。
奏记庙堂数百言,略谓:「反顾根本,固当舍战而言守;
深察流毙,似未免因守而为和。
昔之善谋国者,立于万死百败之地以成隽烈;
今日之事未至于不可复为,何至销铄戚缩而甘就下策乎」!
都司或言今日甚得沈铎、季先山东一项人力,公曰:「向以纳降为非,今藉其力,正论终不可诬。
然此军他日必难制,要须有一项劲兵以控驭之」。
后卒如公言
六月,兼吏部侍郎
七月,兼国子祭酒
京尹方趋时好以沮士气,小司成因此去官,诸生空学出,庙堂欲以公镇之
公乞全小司成之去,惩府吏之罪,然后拜命。
庙堂初难之,公力争,庙堂出尹于外,且勉诸生归斋。
己卯二月,除权吏部侍郎、兼中书舍人、兼祭酒
内帑监司守贰岁额登亏,中批或迁官,或削秩,或展磨勘
公言赏罚之权分于北司,末流之毙,不可救矣,为三说以缴还。
:「内帑岁入巨万,累朝所积,不知其几,陛下俭约无妄费,何为空竭至此?
借曰外郡逋负,亦帑吏受赂隐欺所致,今舍吏不问而先谴监司守贰,人其谓何」?
:「天下财赋悉有一定窠名,逋慢乃为旷职,供输岂足言功?
但此端既开,赏之不可胜赏,不赏无以酬劳,异时尚费处分」。
三谓:「赏罚之行,当在中书,今若悉由中出而中书但务奉行,岂盛世事」?
时某人方睥睨两地,诸生欲举幡攻之,其人祈公一言款诸生,公固拒,某谋遂寝。
六月,升兼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
三乞祠,十一月除集英殿修撰、知建宁府以归。
庚辰十月,改太平州
辛巳春,虏犯蕲、黄,沿江戒严。
八月,有旨以采石水军听守臣节制措置,公物色军中积毙,尽刬除之,修战舰,造戎器,阅射艺,旌旗壁垒,精采一新,有《须知》一卷。
又别创防江新营,以厢禁溢额衣粮别募精锐,纪律视大军。
拨钱二十万缗为防江库,以备赏激,有《条约》一卷。
壬午九月,除焕章阁待制沿江制置使、兼知建康府、江东安抚使、兼行宫留守公事。
公在当涂时,岁旱潦,皆一祷而应,至是江涨冒城郭,公精祈而潦缩。
选官吏视灾伤,家赈给有差,一如在当涂时。
具遣医疗疫,家至户到,全活尤众。
潦后苦饥,发廪平粜,又不足则蠲税招贩,无饥莩者。
以樽节钱十五万缗为循环籴本,名曰平止。
公经画阃事,亲至唐湾、靖安阅习舟师如采石军。
以三十万缗创防江备用库,他所兴修数十,有《事目》一卷。
自淮出溢口,何处发源,何处□江,委官相视,尽得南北要害。
行伍中人才多为管军所压,时时按行籍记,遇朝廷乏使,多以问,皆得其人。
京河帅许国惮山东降附之横,欲耀兵誇之,大合诸军阅山阳,移文沿江制司调发,公答以「千里赴教,且当冬寒,无故使士卒疲毙,恐军气不张,反为北人所轻」。
白于朝,不能止。
会久雪,教阅之期屡展,士卒暴露胥怨,而北军疑其将不利于己,卒致内变,人始服公远虑。
公虽鼎贵,而自奉萧然,如老书生。
陪京号佳丽地,公以清约倡诸司,未尝有夸嬉之宴。
十月,除显谟阁待制
宝庆乙酉二月提举安庆府真源万寿宫
公悯乡俗不举子,置局三所,各给钱米药饵。
又以火葬之俗近夷,为义阡四所,刻石表茔,种松成列,旁为厚俗庵,守以僧,买田赡之。
时宰与公同年,常言安得余景瞻来相助,公闻之不皇安。
里居四载,无寒暄一字,相忽专书问劳,欲公出当事任,公谢不能。
绍定己丑,除知潭州荆南路安抚使
时诸峒反侧,事变方棘,公不敢辞。
九月开阃,衡之酃县沙甫峒、郴之桂东县高垓峒相挻而起,已破酃县,犯茶陵
公察致寇之由,首罢黜贪虐吏,檄谕祸福,且奏调鄂兵以张威声。
沙甫寇欲降未决,宪司檄有「会兵讨捕」之文,寇愈惊疑。
公移书劝力止,宪不听,且设招格倍于帅司,寇愈玩侮,复破资兴
时鄂兵未至,寇张甚,公截留飞虎戎兵数百守茶陵,以属官王友莘、留子迈董之,又调苏洪飞往茶陵,以死争险。
兵适至,诸将连捷,沙甫酋领诣行司束身归罪,未高垓负固。
公遣鄂兵抵耒阳扼其前,檄王友莘、留子迈以飞虎军泊安仁掩其后。
明年春,高垓寇相率赴军前首降。
衡之常宁世忠峒素有忿,阋内相攻,县令偏有所主,遂犯省地。
公抚定之,且赈活酃、安仁耒阳资兴诸邑被寇祸者。
安仁浦阳富室闭粜,有啸聚强籴者,公遣古灵寨官率隅总收捕。
衡山孙家原永兴之大爻效颦蜂起,公立赏格,布方略,至忘寝食,以次荡平,部内肃清。
全守裒敛贾怨,营卒失伍,破吏家,掠市肆。
公先劾贪守,檄前全倅王梦弼摄郡,除首乱者,馀勿问,一郡帖然。
诏以梦弼知郡事。
辛卯正月,以平寇功除宝谟阁直学士、依旧任。
公每湖湘莽为盗区,郴、衡诸邑无城所致,请于资兴县秆子爻筑城以捍高垓之寇,茶陵县筑城以捍沙甫之寇。
计费钱十万缗、米万石,愿身任其费,不烦科降。
资兴宁县仍移县残煆改名就城
茶陵古城基址犹存,今但增筑二城。
皆以辛卯九月经始,壬辰九月落成。
城必有兵,宜以飞虎二百人戍茶陵,一百人戍兴宁,别桩钱四万缗以备三年券食。
其地控扼两峒咽喉,郴、衡诸邑可高枕而卧矣。
郡有惠民仓,前帅曾公从龙所创,丰歉不常,寖亏旧额。
公桩钱五万缗创库,收其息以补亏。
始至,师旅饥馑,军府赤立,而公平酃寇,缮城池,筑险要,防溪峒,事力沛然。
复以钱三十万缗置备用库,为缓急之防。
贡院、传舍、亭台之类,屡书不一书,若天雨鬼输者。
去日帑有馀积。
阅府县版籍,为下户畸○税代输。
旧委右选部餫,亏二万馀斛,缧系数十家,公为偿逋,且资其铨调,皆泣拜而去。
公尝自言,叨守四郡,非有生财之术,惟吏不得欺而无渗漏,己无苟取而不敢妄费。
他人管蠡小智,锥刀微勤,必誇诩铺说,公于国有大勋劳,其辞谦厚如此,故详著之。
端平元年正月,除敷文阁直学士、依旧任。
乞休致,四月,除华文阁学士、沿海制置使、兼知庆元府
六月进封信安郡开国侯
再乞休致,七月召赴行在。
公祈闲愈力,除宝谟阁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逾年,上命陈公卓移书问安否意向,且除公兵书。
公在长沙积劳,体中有微恙,然神明不衰,屡上免牍,陈义慨然。
上嘉叹,除焕章阁学士,依旧祠。
丙申十一月,御笔迁工书,累辞不允。
嘉熙丁酉夏杪,疾甚,七月戊寅晦,呼子孙戒曰:「我与忠肃世荷国恩,清约无厚蓄,汝等当强学继志」。
随阅遗表,更数字,释笔定而薨,享年七十有六。
上震悼,特授龙图阁学士光禄大夫致仕,赠开府仪同三司,赠恤如仪。
龙游之余,远有世序。
曾祖铎,赠太师、益国公
妣傅氏,益国夫人
祖绘,赠太师、蜀国公
妣虞氏,燕国夫人
端礼特进左丞相,赠太师封卫国公谥忠肃
妣叶氏,越国夫人
公娶徐氏,先四十年卒,继应氏,先二十二年卒,皆赠郡夫人
子男四人:道申、道永,早世;
球,奉议郎、知浔州桂平县,先公六年卒;
璨,某官。
孙男三人:垕,某官;
垓,承议郎添差通判绍兴军府事;
槩,登仕郎,早卒。
孙女一人,朝散郎、大理寺主簿王同祖其婿也。
初,公自卜葬于忠肃公墓域之侧石壁之原,孤璨以次年二月二十日奉柩安厝,从治命也。
余惟忠肃公绍熙顾命大臣,援立宁考,庆元相业,其保全定策国老、平亭伪学禁锢,功在社稷,号为南渡名宰
公接绪言而传心印,其告吾君必曰任贤去邪,其告大臣必曰开诚布公,其言财利必曰损上益下,其语和战必曰斩使焚币,其论纪纲必曰不可使中人政令,不可以中批行赏罚。
孤直行一意,终始持一说,立朝如阳城、孔勘,临边如羊祜、杜
近世名卿将,舍公指不多屈,西山真公、复斋陈公尤敬重。
公葬三十一年而垓奉木石尤公所作行状请铭于予,予先君昔与公同为枢掾,情好如兄弟,但姓不同耳。
某甫冠,受教于公。
先人弃诸孤,时公方奉使畿内,遣吏士抚孤嫠,使先君返骨首丘,而一门百口生还故里者,公力也,某终身不敢忘。
木石公亦余故人,昔俱被遇穆陵,同时为史官,为词臣
郑枢载伯之薨,某状其行而木石公铭之,今木石公状公之行而某铭之,不敢以荒落辞。
木石公所已载者,不复出也。
公所著书有《周易启蒙》、《毛诗说略》、《春秋大旨》、《戴记序发略》、《掖垣类藁》、《肯堂宾谈随笔》、《肯堂职业》及杂记录各若干卷,藏于家。
铭曰:
本朝名公卿,家庭俱貂蝉。
仲仪文正,子颐于忠宣
都事远矣,姑述近者焉。
福公有复斋紫岩南轩
皆以子淑后,岂惟翁拜前。
卓哉肯堂公忠肃之嫡传。
追怀庆元初,只手扶厦颠。
迓续天命永,矫揉国论偏。
色线用不尽,一券付象贤。
及雷输忠,授钺劳筹边。
平生仁义谏,丹青累百篇。
居中每不久,去若箭离弦。
防江垂四期,镇湘亦六年。
念昔坐春风,琅琅闻杂言。
长恸閟一丘,孰能起九原。
斯文属后死,虽耄犹勉旃。
幸与木石老,附名石壁阡。
尉司弓级就本尉庙许佛愿乞保捕寇还愿疏 宋 · 戴翼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二二、《翰苑新书》别集卷一○
正直为神,肯许阴邪之肆侮;
慈悲惟佛,岂容杀戮之张威
才控恳祈,即蒙矜闵。
于军阵恐怖之中,而能施无畏;
使草木恍惚之状,而皆化为兵。
群凶飙除,百姓堵按。
阴功所获如此,人心敢昧依归?
爰涓吉辰,敬赛前愿。
伏愿豺狼屏迹,自今永无烽火之虞;
鸿雁安居,至老不见兵革之事。
现前人口等,咸乞保全;
以上父母官,更祈庇祐。